阿乙己

跑者阿乙己

体育场上总有那么几个怪人。阿乙己便是其中之一。

每日黄昏，他必穿了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背心，在煤渣跑道上跑步。他的跑姿颇奇特，身子向前倾斜得厉害，双臂摆动如风车，远看竟像要扑倒似的，然而终究没有扑倒，只是这般摇摇晃晃地跑了一圈又一圈。有年轻学生经过，便窃窃地笑他。阿乙己也不理会，只管喘着气跑他的，额上的汗珠在夕阳下晶晶地亮。

某日我恰在场边，见他跑毕，扶着膝盖喘个不住，便递过一瓶水去。他接了，并不言谢，却道：“跑步之妙，在于…在于…”话未说完，先自咳嗽起来，原来气息尚未平复。等他缓过劲，才续上前言：“在于超越自身之极限。”言罢，眼睛望着远处跑道，神情竟有些庄严了。

后来才知，阿乙己年轻时原是省队的，后来因伤退出，便只在这中学操场跑他的步了。人们笑他，他亦不恼，仍旧跑他的。有时见有初学跑步的孩子，他还会蹭过去指点几句，但人多不理他，他也便讪讪地走开，独自又去跑他那永远跑不完的圈。

体育场上的阿乙己，终究是个孤独的跑者，然而他的脚步却从未停过。